【鐵.算.盤】×：一場數字與命運的荒謬博弈

巷子深處那盞昏黃的燈，總在子夜準時亮起。老周用指甲刮著算盤上包漿的檀木珠子，聲音像某種密碼——「三下五除二，七上八下九回頭」，他管這叫「鐵算盤的呼吸聲」。

一、鐵鏽味的數學

1998年香港賽馬會爆冷那晚，老周的算盤崩斷三顆珠子。我親眼見他蘸著血在黃草紙上重構概率模型，鼻尖距離紙面只有兩公分，像在嗅探數字腐爛時散發的鐵鏽味。「別信電腦，」他吐掉嘴裡的銅錢草，「算盤珠撞擊的震動會從虎口傳到心臟，這才是活著的數學。」

後來我在澳門永利的地毯上撿到過同樣的檀木珠，嵌在發霉的百家樂牌靴縫隙裡。荷官說那是上個世紀的遺物，但我知道，那是老周算盤上失蹤的第四顆珠子。

二、×的詛咒

老周總在關鍵數字後用粉筆打×，像中學老師批改錯題。但某天我發現這些符號會移動——昨天還標在23點的×，今晨竟爬到了輪盤的紅色8格。更瘮人的是，賭場監控顯示那段時間根本無人靠近。

「×不是標記，是餓鬼。」老周說這話時正在拆解一副撲克，黑桃A的背面有指甲掐出的十字凹痕。「你看，它們在吃牌。」確實有細碎聲響從牌堆深處傳來，像蛀蟲啃食木頭，但撲克分明是塑料材質。

三、反向撥珠術

2003年農曆七月十五，老周突然倒撥算盤。按照《魯班木經》記載，這陽錯」，珠子往左打是減陽壽，往右打是借陰債。那天澳門突然停電，我卻看見他算盤上浮著幽藍的磷火，每顆珠子裡都映著不同的人臉。

後來我在大英博物館見過類似的算盤，標籤寫著「19世紀廣東賭具」。解說員不知道，玻璃櫃裡每晚都會多出幾道×形刮痕，而保安說監控永遠只拍到算盤自己在震動。

如今老周失蹤整二十年，只留下那副缺了四顆珠子的鐵算盤。偶爾深夜路過地下賭場，還能聽見熟悉的撞珠聲，節奏正是當年那組「三下五除二」。有次我鼓足勇氣循聲而去，卻只看見滿牆的×，像無數乾涸的血跡。